8月22日,今年规模最大的IPO——科创板IPO——UIH医疗首次公开发行,募集资金110亿元。盘中市值一度突破1500亿元,约为公司两年前估值的3倍。
UIH的上市是中国医药市场久违的盛宴。一扫二级市场的寒意,创造了近80倍的市盈率,远超目前35倍的行业平均水平。赛道老大哥迈瑞医疗市值一度达到4800亿的峰值,目前市值约3500亿,对应其2021年盈利80亿,市盈率仅40多倍。
虽然重新合并的产品线不多,但迈瑞和UIH都曾自称“医疗器械中的华为”。
华为是中国企业故事的母题:一个“民族企业”经过艰苦奋斗,掌握了足够多的核心技术,成功打破了先行者在国内外市场上牢不可破的垄断。
然而,迈瑞和UIH各自只获得了华为故事的一半要素:迈瑞“为国争光”,海外市场占一半以上;走高端路线,高举高打的UIH,还在梦想着华为的技术——“全线覆盖,自主研发,掌握全部核心技术,对标国际顶尖水平......”
敲钟之后,二级市场的热情来自于高端医疗设备极高的技术壁垒和国内上万亿的替代品空。但故事说起来容易,路很难走,行业观察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疫情带来的CT和DR订单,UIH可能仍然无法实现盈利。
要走华为的路,UIH也很难——以医院为终端的医疗市场比通信行业难多了。即使有公立医院高质量发展、千县计划等自上而下的政策,即使市场刚需老龄化、慢性肿瘤疾病需求上升,即使有医疗健康消费升级等行业春风,年仅十岁的UIH能在全科医生垄断几十年的中国医院市场大开方便之门吗?
至少目前,答案是未知的。
因为GPS并不是无动于衷,他们每个人都捍卫着市场和技术的先发优势,在已经翻天覆地的中国市场,要么努力维持份额,要么决心开疆拓土。这个旗帜与UIH的“本地化”和“本土化”是一样的。
在一定程度上,UIH的上市也承载着“中国制造”的命题有待证明。
在“中国市场增速超过全球N倍,但人均份额不足美国的1/N”的众多悲观言论背景下,在以打破垄断、走向高端、赶超全球为结局的同质化医疗器械故事中,谁能走到最后,笑到最后?
放眼望去,3000亿市值的大白马迈瑞,比UIH“大”20岁;百亿级影像设备龙头万东、东软,比UIH大十三四岁;但他们率先进入市场十几年,在技术上却没有匹配或超越,没有充分抓住“国产化”的政策机遇,把GPS推到了边缘。
相比迈瑞的“难产”和“出道早”,UIH是业内公认的“出身好”的行业新秀,是“打破GPS垄断的唯一希望”。
经过十年的磨砺,如今UIH终于成长为一家上市公司,以成年人的身份面对复杂的全球市场。她还要回答,一个拥有最佳天时、地利、人和的中国企业,会回馈时代一个怎样的民族产业振兴故事?
好出身,好时代
与华为相比,UIH自诞生以来从未迷茫过。
2011年3月,时任卫生部副部长的王国强在全国政协小组讨论会上表示,“基本药物制度已经实施,但大部分医疗检查设备仍靠进口,导致过度医疗等问题,成为当前‘看病贵’的主要原因”。
自此,高端医疗设备的国产化和替代成为政策和产业发展的导向。“十二五专项”、“特殊通道”、“国产设备选型准入”等政策陆续出台。行业呼唤勇于接受挑战的勇者,已经开始了本地化政策的十年红利。
当时,全国15000家医疗器械企业中,90%以上年收入在2000万元以下,高端设备国产化比例不到20%。然而,在高端影像设备市场,进口产品占85%以上的市场份额,本土企业很少能够竞争。
也是在2011年,UIH创始人薛敏“下海”,聚集了外资医疗设备公司的人才组成“中国天团”,并获得中科院的全力帮助。
美好的时光和美好的生活。三年后,UIH成为唯一一家一通关就覆盖医学影像诊断设备、放射治疗设备、医疗信息产品全线的企业。凭借十余款产品、千余项专利申请和一波又一波的政治调查,高调进入大众视野,成为一款暴发户的仪器。
当时UIH刚刚从产品转向市场,打破了全科医生垄断公立医院的神话,一举拿下解放军301医院和中山医院的代言。高举战斗几乎成了UIH的营销范式。由三甲医院核实并背书,然后在其他医院和其他科室复制。
十年来,国民热情高涨,生逢其时的UIH一出道就被贴上了“民族企业”的标签。作为国有资产的股东,上港联合自UIH创立之初就一直陪伴着它。在A轮中,上海联合影子获得33.33亿元融资,是当时中国医疗器械行业最大的单笔民间融资。资金来源是一些“国字号”基金,如中国人寿健康基金和SDIC创新。
在2014年对主要政治家进行调查后,UIH正式打出了“加速赶超”的招牌。
竞争对手无法羡慕的金汤匙被接近UIH的消息人士李明誉为不可替代的“方向感红利”。“UIH现在在研发上投资约890亿,同样的钱会被别人烧掉。你知道怎么烧吗?能不能再烧一段视频?”
“怎么烧”的答案是时代和“GPS天空任务”给出的,但实现的路径是典型的“中国式玩法”。
这是工程师红利接手,人口红利在中国高端制造业发力的几年。包括李明在内的中国工程师,应该以“聪明勤奋”、“低价优质”的高性价比模式,为“海归领军+工程师努力”的高端制造业后续创新贡献“红利”。
在“钱+人+政策”的支持下,UIH似乎走上了一条依赖的不归路。“横向上,我可以专心做CT、MR和手术机器人;纵向来说,我也可以沿着产业链死。”沿着这条路,今天的UIH已经赶上了GPS的所有产品线。
但这种高举高打的路径,也是一种高耗能的路径。是否可持续?
人才是不可回避的瓶颈。
似乎与外界相处融洽的UIH总是缺钱。RD要钱,生产要钱,营销也要钱,最贵的地方就是人才引进和培训。
圈子里公开的秘密是UIH开出的工资不高,这个圈子里的人才多年来高度集中在GPS。如果你不能提供比后者更有吸引力的薪资和期权组合,你如何说服其他人放弃他们在全球定位系统的舒适职位,加入UIH?
在2017年发布的《上海市科技人才发展研究报告》中,一位未透露姓名的UIH高管曾坦言,“UIH医疗觉得工资挺高的,但相对于暴涨的房价,员工也觉得收入低。2015年,他们开始离职,跳槽。”
中外资企业的文化差异也造成了一批早年加入UIH的全科医生人才的回流。UIH内部的一些员工表示,UIH的风格更像私企,也有点像国企,但与外资不同,管理层并不欣赏“小资风格”的员工。
近年来,有许多人才从UIH流向大型互联网公司,这些公司也在布局医疗领域。
一位UIH中层官员说,他的下属和同事遍布各大朋友和商人,他们的工资一般比自己高几倍。有趣的是,近年来,UIH不再自称为“医疗华为”。除了中美贸易,另一个原因是华为的医疗领域也吸走了很多“前UIH人”。
治疗抑郁症的另一方面,UIH自2014年起就在网上发布其产品。RD摊位分布广泛,但商业化并不理想。据说,UIH掌门人薛敏在内部会议上明确表达了对商业化进度的迫切要求,直言“UIH缺钱”。
对于处于IPO关键时刻的UIH来说,这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时机。2020年,由亏损转为盈利,疫情带动医学影像设备销量飙升,UIH CT、XR销量增长超100%。也是在这一年,UIH的收入超过了50亿。
“新冠肺炎之后,营收肯定会下降,但对于UIH来说,10亿、50亿的营收规模是不同级别运营能力的过渡”,前述中层评论。
这一次,在跨过IPO关口后,UIH成为成年人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产品和技术不是全部。
虽然UIH在DR、ct、MR、PET等产品技术方面给出的答案,几乎无法被超越,在一家三甲医院放射科工作的朱强看来,技术至少不是UIH高端产品的掣肘。“如果国内医院不选择GPS,那么UIH是唯一的一线产品,软件水平提升的UIH产品几乎是愚蠢的‘跑步机’”。
国内替代的理想化大潮,是政策支持的亮眼,当产品技术达标后,会顺利发挥其最大效应。本土企业要横扫基层,征服三甲。
然而,公立医院由来已久且极其复杂的设备采购体系和流程,并不是简单地依赖于技术和产品。同样技术规格和产品质量的设备,想要进入各级医院,需要成熟细致的服务推广。“不仅仅是卖设备。医院影像科和专科主任经常要求厂家为他们定制设备软件和操作流程,对企业的医疗和营销人才要求极高。”一个中级GPS告诉文健八点钟方向。更何况,医院要求设备厂商定位脉搏市场,参与专科建设,布局医院数字化,甚至引流患者,显然需要极其全面细致的后续服务能力。
放眼市场,开始具备这种综合服务能力的是一线外资巨头,这种综合服务能力依赖于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人才团队的长期培养,以及跨学科的行业和贯穿上下游的产品服务协同能力。全球定位系统仍然很难做,更何况是刚刚开业10年的UIH?
另一方面,曾经被外界看重的本土优势,是否真的给UIH带来了政策和市场红利?
从表面上看,像UIH这样的本土企业具有“先天优势”,与GPS、东芝这样的外资品牌相比,应该是中国公立医院的首选。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的复杂。从2012年开始,支持设备国产化的文件下发到现在,从中央到三甲,越来越密集。然而,发文频率极高的另一面也说明,国内换人之战并不好打。
在朱强看来,鼓励国产的关键在于生产,而不是品牌。“限制进口主要是限制纯进口,国内GPS生产的设备基本可以正常对待”。
销售数据也证明了这一点。2021年,管线对齐后,GE、飞利浦、西门子在中国的营收将分别为185亿元、162亿元、182亿元,而仍处于新冠肺炎分红末期的UIH营收为71亿元,差距依然明显。
在高端设备市场,与大多数国内厂商相比,UIH并没有走“性价比”路线。李明告诉八健康新闻,国内替代的最终订单要么来自国内设备的坚定支持者,要么来自有意向但只能通过政策指导做出决定的摇摆者。但是,对于相当一部分仍然坚持进口设备优于国产设备的医院来说,即使进口设备意味着更多的论证,他们仍然不会退而使用国产产品。
在低端医疗设备市场,普遍的共识是它已接近饱和。转型的迫切性渗透在“基层大户”万东2021年年报的字里行间:“公司整体销售方向已从基层乡镇转向二、三级医院”、“全国DR总装机量接近饱和”、“基层医院建设已基本完成”.......
从市场份额来看,后来者UIH确实在各种低端产品线中占领了足够大的地盘。按照2020年的新口径,UIH的低端产品,比如64排以下的1.5T MR、CT、DR,已经做到了市场第一的位置。而低端产品的市场,在资本市场上对公司的估值并不会贡献太大的想象空间空。东软和万东,概念一样,市值都是几百亿。
然而,UIH仍然坚持认为,它想在开拓海外市场时采用华为“先拉网线,再卖设备”的模式来培育中国的基层市场。它想先为基层做好信息化基础,在逐步提升基层医疗水平后,再让高端设备下沉到基层医疗机构。
全面铺开的产品和管道之间,有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奇妙反应。2019-2021年,UIH高端设备销售破冰,以更高的毛利带动维修服务增长。这些年,UIH维修服务的年增长率超过50%。
与GPS相比,年轻的UIH可以讲述的当地故事不仅仅是国内的替代方案。“老牌制造商可能已经失去了标准化的机会,但我们可以通过整合硬件和软件平台来建立一个生态系统,就像苹果一样。”李铭认为,UIH参与基层医疗机构信息化建设的优势在于本地企业可以更好地保障医疗数据的安全。
但是,时间不等人,上市之前,尤其是上市之后。踏入二级市场后,和所有上市公司一样,原来的理想情怀和虚假概念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股价是市值,是营收,是利润。
在下一个被关注的时刻,人们脱口而出的关于对联的问题会是“高端机是否如预期进入医院?”“RT和DSA新品投放了多少?”以及“营收不到10%的海外业务转机在哪里?”
做特斯拉、华为那样的老大哥。
总结一下UIH或者中国高端医疗设备的“卡脖子”问题,各个品类都有随时可能被查封的关键命门。一位UIH内部人士告诉《八健康新闻》,“每个企业都有一个不人道的核心账本。华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没有侥幸空”
UIH拥有最全面的分类,却是最受“卡住”轨道之苦的国家。其五大类,MR、CT、XR、MI、RT,核心部件都极度依赖进口,即使使用国产轨道,痛苦程度也不会有太大缓解。朱强举例说,“UIH的主要产品ct,离国产自主化还很远,其中部分探测器是自主研发的,灯泡和高压发生器也是国产的,但整个产品都做不到。
即使不卡住,核心零部件的进口依赖也抬高了下游厂商的采购成本。根据UIH的招股说明书,其DR产品的核心部件成本占整机的51%。在UIH早期的路演中,有相关人士透露,未来黑科技光子CT的探测器成本是现在的十倍以上。
在UIH总成本中,直接材料成本占85%,这意味着UIH每年都有数十亿资金流向万睿电视、飞利浦、佳能、斯皮尔曼等进口商和上海伊瑞、苏州博思德电气等国内供应商。
UIH一直是国内核心零部件制造商名单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企业。其子公司攻克闪烁晶体问题后,主导GPS的PET产品也已独立。即便如此,更多的产品核心部件仍处于低端应用或生产规模有限的阶段。
各领域医疗设备国产与进口核心部件差异对比资料来源:中信建投
在UIH内部,有一份比招股书更详细的加速清单,上面写着“xx需要自研,xx零部件需要通过合作获得,xx时间短”。
但是,它需要一个生态,甚至是一个大于医疗的生态,来解决一个赛道的卡脖子问题。稍微延伸一下“所有设备都需要模数转换器”就是中国芯片和精密机床的未解困局。还在生存线上挣扎的本土高端医疗设备企业,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整个通信、电子行业的问题。
虽然达不到特斯拉、华为那样的规模,但以高端医疗设备赛道哥自居的UIH,无论从需求还是民族感情,都有意识地担起提升供应链安全系数的重担。李铭透露,UIH将派专人与上游厂商一起做研发。
不过,李铭认为,UIH最好扮演“华为”或“特斯拉”的角色,即作为一个装机厂商,在市场终端以需求搅动和引领供应链升级,通过市场化解决“卡脖子”问题,“而不是像芯片行业那样仅仅被国家意志所驱使”。
“这就像特斯拉之于新能源汽车,华为之于通信行业,因为他们从终端消费产品市场,自下而上带来了整个供应链。供应链的升级如果没有下游整机龙头企业的引领,单纯依靠上游研发是极其盲目的。”
而特斯拉和华为能提供的不仅仅是需求导向,还有上游产业链的实质性大订单,这背后是消费市场的巨大规模。显然,做行业最大的蛋糕,是赛道哥逃不掉的一课。
余欢欢|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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