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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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二级研究员
中国科协创新战略研究院数据中心副主任洪
焦北京师范大学首都特聘教授、创新创业与可持续竞争力研究中心主任。
企业技术创新是国家创新体系中最活跃的细胞，是推动中国经济走向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素。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不断发展和各国经济开放度的不断提高，有效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至关重要。在此背景下，8月15日，科技部、财政部发布《增强企业技术创新能力行动计划》，提出到2023年底，形成更加公平公正的创新环境。
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刻不容缓。
中国经济时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强调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韩:创新是中国现代化建设的核心，也是中国参与国际竞争的重要支撑。企业作为技术创新的核心主体，其创新积极性对于实现科技与经济的有机结合，提升国家自主创新能力，建设创新型强国至关重要。
当前，国际形势瞬息万变，国家间的科技竞争和相互封锁逐渐升级。然而，中国关键技术“卡脖子”形势依然严峻，短期内实现技术自给仍面临挑战。供应链中断风险加剧，自主创新驱动的发展任重道远。2021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把科技自立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这也是新背景下我国科技创新发展的指导思想和主要原则。作为企业科技创新的主体，是我国实现科技自立的重要支撑。在新的发展格局下，如何激发企业技术创新的积极性，构建以企业为主体的科技创新体系，真正产生能够推动社会进步、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促进产业转型升级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科技成果，是当前我国科技领域面临的重要命题。因此，此时出台《方案》恰逢其时，有利于进一步深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为我国创新强国建设和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吴红: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数字经济取得的成就举世瞩目。2021年，企业研发支出增长15.5%，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8.2%，信息技术服务业快速发展，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加快，推动了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
平台经济是数字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平台企业是平台经济的主体，也是数字经济背景下的创新主体。拥有资金优势和场景优势，是技术创新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最佳参与者。平台沉淀了大量的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包含了丰富的数据元素，能够较好地解决单个企业自主研发、力量分散、效果不佳的创新问题。平台经济通过聚合企业和社会各方面的科技创新力量，形成创新联合体，可以加速原始创新，更好地引进、消化、吸收和再创新，帮助传承创新实现重大科技突破。
在国际国内经济形势反复流行和变化的背景下，我们应该更加重视和充分发挥平台企业和平台经济在高质量发展中的作用和价值。在强调国家在科技创新中发挥主导作用的同时，引导企业攻关关键核心技术，支持数字经济和平台经济企业加强硬科技创新，支持中央企业和民营科技龙头企业聚焦国家重大需求，提高基础研究水平，重视先进适用技术的研发和推广，夯实关键核心技术基础。
焦浩:原因有二:第一，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是获取国际竞争新优势的前瞻性战略部署。创新永远是综合国力竞争的决定性因素。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产业转型升级和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时期，迫切需要彻底扭转经济增长方式，从过去依靠资源投入转向依靠科技创新驱动的增长方式，从“旧常态”转向“新常态”。它在企业技术创新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数字经济时代对技术创新的资源结构和企业技术创新环境的变化产生了明显的影响。强调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引导企业加强科技创新投入，是新数字化形势下培育企业成长为国家战略科技实力和创新力重要源泉的关键战略。
第二，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是掌握发展主动权的现实要求。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国际环境进一步封闭，保护主义抬头，国际技术交流越来越不顺畅。一些国家对中国的技术封锁达到了新的严重局面，中国很多核心技术受制于人，比如电子行业的“芯荒”危机，大量高端医疗设备仍然依赖进口。因此，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更加迫切。数字经济时代，以企业为创新主体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为解决“卡脖子”的技术难题，实现高水平科技自主，推动经济稳定增长和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
中国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显现。
中国经济时报:目前，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整体情况如何？
韩:近年来，中国企业技术创新水平不断提高，企业的投资已占全社会投资总额的近80%。2011年以来，中国企业RD投资总额从6579.3亿元人民币增长到2020年的18673.8亿元人民币，平均增速超过15%，RD投资总额一直位居世界前列。同时，形成了由高新技术企业、“专精创新”企业、独角兽企业和科技型中小企业组成的科技创新企业体系。企业数量全球第一，部分企业正在向全球创新引领者转型。根据一些权威机构发布的最新全球企业技术创新排名，中国企业开始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但与美国、欧盟相比，中国企业自主创新意识不强，龙头企业还比较缺乏。
截至目前，中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RD投资强度徘徊在0.6%-1.2%之间。除了少数行业，大部分行业都在1%以下。在500强企业中，RD投资强度高于2%的企业数量不到四分之一。同时，中国企业的RD资金约97%用于实验开发，只有不到0.5%用于基础研究，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中国企业原始创新能力的不足。根据2020年全球创新100强榜单，美国有39家，日本有32家，这两个国家的上榜企业总数超过70%。中国共有7家企业入选该榜单，其中mainland China只有3家企业入选，分别是小米、华为和腾讯。根据欧盟2020年发布的《RD工业企业投资排行榜》，中国企业在榜单前100名中只有10家，远低于美国的35家。与其他上榜国家的企业相比，我国在医药、IT硬件、软件等重点行业的科技型龙头企业还比较缺乏。
吴红:目前，中国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显现，整体创新能力增强。一是创新投入持续改善。2020年，企业RD投资占全社会RD投资比重达到75%以上，企业RD人员专职同等学历占全国比重达到77%以上；二是创新产出突出。截至2020年底，我国拥有有效发明专利的企业达到24.6万家；三是创新主体不断壮大。截至2020年底，科技型中小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数量超过20万家，累计培育国家级专长和创新型“小巨人”企业1832家。
此外，中国企业的创新能力在一些领域表现突出。从资源垄断企业总规模、新经济企业创新活跃度、应用领域创新能力来看，我国企业创新能力较强。是中央企业增强国家战略科技实力的重要驱动力。2020年世界500强中国企业143家，排名第一。央企、国企占主导，主要分布在资源、建筑、金融等资源垄断领域；以互联网企业为代表的新经济企业引领全球。2020年，中国独角兽企业251家，全球第一；此外，我国在互联网新应用、智能应用服务等领域的企业具有较强的创新能力。
从国际比较来看，中国企业的整体创新能力与创新动力还有较大差距。首先，在创新投资方面，中国的RD投资在过去10年开始发力。与美国相比，创新投入总量、基础研究投入和应用研究投入仍存在巨大差距，原始创新能力不足。第二，从产业结构来看，中国的世界500强企业大多是享受行政和资源垄断利益的资源、基建地产、银行金融央企和国企，而美国在生物医药、TMT和服务业优势明显。第三，在新经济赋能方面，中国新经济发展在规模和体量上领先于美国，但中国新经济企业主要面向C端，美国新经济企业主要面向B端。在新经济赋能产业转型升级方面，美国更有优势。
焦浩:一方面，近年来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大幅提升，在互联网、通信等领域领先。首先，许多优秀企业已经深刻认识到，企业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技术创新，通过技术创新打造企业核心竞争力已经成为共识。波士顿咨询公司发布的报告显示，在2021年全球最具创新力的50家公司中，来自中国的华为、阿里巴巴、联想、腾讯和小米成功入选。在2021年公布的PCT国际专利申请量中，华为以4378件专利位列第一。其次，企业的整体RD投资也实现了快速增长，突破性创新频繁。根据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的数据，中国的科技创新板和创业板正在成为创新集群。2021年以来，两板RD总投资超过2000亿元，专利转化效果显著。大量产品和技术被引进和替代，解决了一批“瓶颈”技术问题。
另一方面，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还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突出问题。首先，基础研究缺乏，一些支撑产业运行的底层基础技术和基础技术能力仍然受制于人；其次，创造新产业、引领未来发展的科技储备远远不够，很多产业还处于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的中低端；最后，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还存在企业创新主体地位不够突出、技术创新能力培育和推广体系不健全、鼓励企业创新的机制不健全等问题，制约了我国创新高质量发展。因此，如何抓住世界经济数字化的机遇窗口，充分发挥企业技术创新的主体作用，促进创新要素向企业聚集，推动产学研深度融合，构建与数字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体系，努力走在世界前列，助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当前的重要任务。
关注企业创新能力的关键环节
中国经济时报:规划提出，聚焦企业创新能力的关键环节。请问，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应该把握哪些关键问题？
韩:提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要把握好以下三个关键问题:一是提升企业创新意愿。创新意愿是企业开展技术创新活动的关键环节。没有创新意愿，创新能力无从谈起。二是提高企业原始创新能力。目前，我国开展创新活动的企业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企业仍然进行模仿和跟风创新活动，原始创新能力不高。这既是我国下一阶段支持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重点，也是难点。三是提升企业创新能力支撑产业高质量发展。科技的发展是为了服务产业，促进经济，这也是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最终目的。
吴红: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关键是高规划、稳基础、深应用。只有融合数字技术的发展，构建稳定的数据基础，配合场景的深度应用，才能有效提升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一是制定数字化转型的战略目标。企业数字化将是未来几年的一个大市场，行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将改变各行各业的传统商业模式。企业技术创新要确立主要任务，聚焦主要方向，与时代发展同频共振，充分发挥数字化赋能的强大效益和效应。
二是打好数据基础。结合数字技术、硬技术和云平台，构建数字化综合管理系统，实现数据资源的高效沉淀和积累。
三是丰富和深化应用场景。未来智能高效企业的核心是与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将积累的数据资源转化为数据资产。比如一个专门做工业质检的企业，场景数字化后会被新的数字技术赋能，让工业质检更加高效、准确、省力，这就需要企业主动去寻找数字技术。这个过程实际上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一个迭代优化过程，企业的数字化应用场景会不断深化和丰富。
焦浩:要把握三个问题:一是把科技创新方向与群众实际需求和国家科技战略紧密联系起来。企业技术创新的未来趋势需要面向群众实际需求和国家科技发展需求，部署不同层次的内部技术创新能力提升路线，建立全方位、宽领域的RD体系，积累原始创新和基础创新。
第二，突出数据元素和数字技术在技术创新过程中的嵌入作用。5G、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正在逐步走向成熟，走向应用阶段。它们与企业的实际需求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数字技术和数据元素开始与企业的传统业务模式和业务流程充分结合。一方面，企业需要以数字技术为核心引擎设计自己的技术创新路线，利用数字技术实现企业技术和业务能力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增长，选择开源或自主研发的数字技术升级路线。另一方面，企业需要以数据为关键生产要素，构建企业的技术创新产出，发掘数据价值创新新产品、新模式、新业态，从数据中寻找新的商业价值点，实现真正的数据商业化，产生新的企业技术创新价值。
第三，与技术创新网络中的多个主体合作，最大限度地激发企业创新活力。要明确企业、高校、事业单位、政府、中介服务机构等创新主体在企业技术创新网络中的功能定位，采取不同的协作方式，最大限度地激发创新主体的活力。高校和科研机构是企业技术创新人才、技术研发和知识创造的主要来源，在知识创新、技术扩散和人才输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是政府政策、制度和科技、税收、产业、人才、资金等基础设施的主要提供者；上下游企业和供应链相关企业负责新技术、新工艺的商业化；服务机构主要提供技术信息服务、交易服务、科技中介服务等。
下大力气切实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
中国经济时报:如何有效提高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
韩:切实提高企业技术创新能力，关键在于抓好两个方面:一是要推动现有政策扎实有效落实。目前我国支持企业技术创新的政策已经相当全面，关键是如何有效落实这些政策。要推动建立评估机制，提高政策实施效果。《方案》中提到，要完善企业创新政策实施的跟踪问效机制，将政策落实情况作为地方监管和激励考核的重要参考。根据实际情况，取消或调整政策支持方向和力度，防止资源错配，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
二是营造有利于公平竞争的创新环境。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政府要当好“统帅”，培育使企业在技术创新过程中公平竞争的环境，充分调动企业的技术创新欲望，引导企业开展实质性的创新活动。对此，应重点研究知识产权保护政策，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和惩罚力度，激发企业自主创新的积极性。
吴红:在数字经济背景下，企业提升技术创新能力的关键在于练好内功、建好环境，即对内解决数据资源和数据资产的问题，对外为企业营造良好的生态环境。具体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首先是提高企业数据资源能力。企业应以自身发展需求为导向，在数据收集、数据整理、数据汇总、数据分析等方面明确具体目标。以企业创新为导向，掌握数据收集、整理、汇总、分析中的关键核心技术。
二是提高企业数据资产化能力。基于资产的数据是构建数据要素市场的关键和核心。从数据管理、应用到市场运营，数据从资源到资产的转化是一个凝聚其核心竞争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各类技术、管理、市场人员的高度配合，也与企业领导者的战略眼光密切相关。
第三，积极构建良好生态环境，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一方面探索政府、机构等多主体在公共数据采集、脱敏、存储、整合等方面的多重成本补偿机制。另一方面，在优质数据处理、创新使用、生态运营等环节形成以价值贡献为导向的多主体差异化动态收益分配机制。同时，特别是对于大型平台企业，在政策赋能的基础上，不仅要对其进行合理有效的监管，还要支持其建立自我约束机制，全面引导其规范、健康、可持续发展。
焦浩:我认为迫切需要在以下四个重要方面下功夫:一是支持龙头企业搭建技术资源共享平台，从而在技术创新中发挥引领作用。大力支持行业龙头企业在前沿和核心技术创新过程中发挥引领和支撑作用，支持其建立技术实验、技术落地、技术应用的网络共享平台，促进技术创新资源有效协同，带动上下游企业加快技术创新发展，推动产业链向更高层次跃升。
第二，搭建产业技术创新立体化服务平台，助力全行业技术创新。充分利用大数据处理技术、网络信息技术、云计算技术等。建设行业层面的信息系统，组织平台企业和中小企业用户共同打造典型技术应用场景，总结提炼技术创新模式和经验，服务全行业技术创新发展。此次将构建以科研平台为龙头、技术创新平台为主体、科技成果孵化转化平台为载体、特色产业化生产基地为支撑的多层次多领域创新平台体系。
第三，出台技术服务政策和金融支持政策，支持企业技术创新。鼓励和支持技术创新型企业发展，加快培育和引进技术服务集成供应商，提供创新技术诊断、系统集成、设备运维等集成服务。出台扶持性金融政策，为技术创新企业提供专项创新财政补贴、税收补贴、贷款优惠政策，通过吸引政府资金带动社会资本，优化技术创新企业金融服务体系。
第四，完善技术创新生态系统的治理体系，提高技术创新网络的兼容性。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持续迭代，离不开技术创新生态系统中具有网络联系的知识资源的交流与整合。因此，必须完善创新生态系统治理机制建设，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完善和细化其他创新主体要素的功能和作用，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深度融合、产业链合作、支持大中小企业和各类主体融合创新的技术创新生态治理体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