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高层的三个重要信号,很多人没读懂

核心提示作者:赵建,西泽研究院院长、教授。本文根据7月29日赵建教授在财经与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联合举办的线上论坛的发言基础上进行的整理。有较大的删改。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对国内外的经济大势,每一个时间点,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关键

作者:赵建,西泽研究所所长,教授。

本文根据赵建教授7月29日在《财经》与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联合举办的在线论坛上的发言整理而成。有重大删除。

从山峰和山谷的正面和侧面,从远处、近处、高处、低处去看庐山,庐山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面貌。在每一个时期,不同的人都会对国内外的经济走势有不同的看法。关键是哪个层次,哪个角色,哪个岗位。企业家、普通民众、学者、地方政府、中央职能部门、中央政府最高层,每个人的信息和数据不同,目标、模式、风险偏好不同,从不同的角度看,肯定看到的、想到的都不一样。

其中,最高层对宏观经济的看法对目前的中国至关重要。因为在当前稳增长形势下,各项政策的实施力度和节奏才是决定经济走势的核心力量。中央政府的政策取向决定了整个政策的走向。虽然地方政府和企业都有自己的目标和行为职能,不一定和中央政府完全一致,但主要的政策工具,尤其是货币政策和产业政策,还是掌握在中央政府手中。另外,从逆向思维来看,中央高层的政策主张也隐含着经济形势的信息。毕竟他们拥有最大的宏观信息优势。

7月28日,备受瞩目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对不平凡的上半年作出“终审判决”,并对下一步经济形势作出判断,指明政策主基调。这包括对疫情的看法,对房地产问题的看法,对国内外复杂形势的判断。信息量很大,但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稳定、安全、坚持。这三个字传递了三个信号,代表对经济、政治、疫情的看法和意见。高层考虑的不仅仅是经济。

稳定、安全、坚持这三个字,意味着高层已经充分认识到当前经济政治和国内外环境的复杂性和严峻性。但鉴于今年下半年的重要性,还是要采取相对保守的做法:稳定至上,发展不能牺牲安全,在艰难的平衡中坚持就是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不要指望市场会有大起大落,不要对房地产、数字资本、防疫政策、中外关系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坚持”这个词意味着“痛苦”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对于疫情、房地产风险、经济下行,要有足够的宽容和耐心。因为在高层,除了这些,中国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1.稳定:继续压倒一切。

中国经济发展到现在,我定义为“后发展时代”。我们面临的主要问题不是不发达、生产力落后的问题,而是在地区差异巨大、矛盾众多的相对发达的经济体系中,如何保持稳定、如何保住发展成果的问题。相对于高速度,高稳定性对于高水平可能更重要。我们现在提倡的高质量发展,很重要的一个考虑就是牺牲一定的速度来换取稳定。中国的党政治理特征决定了治理体系具有强烈的稳定性偏好。

然而,现代经济的运行系统具有内在的不稳定性,没有任何一种制度体系能够“清除”这种不稳定性的风险。从世界范围来看,这种不稳定表现为每十年一次大危机,每五年一次小危机,危机波及全球。尤其是最近30年,全球金融危机呈现高频趋势,发生的间隔越来越短。次贷危机之后,有一个新的特点,就是十年一遇的金融海啸形成余震,使得全球金融体系更加不稳定。主要原因是美国发展起来的QE大释放模式使得全球货币体系越来越受美元波动的影响,而新兴经济体是美元潮每一次波动周期的最大受害者。

这使得后发展时代的中国在稳定宏观管理方面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一方面,内部的不稳定性越来越大,主要是金融业的发展和债务的膨胀。明斯基的内生不稳定理论认为,现代经济体系的不稳定源于金融体系的不稳定,因为现代经济体系离不开融资,而过度融资和杠杆的扩张容易放大和扭曲资源配置的信号,容易导致库存过多、资本和产能过剩——因为融资和借贷是基于未来和预期的。对未来的预期和判断充满了不确定性,导致了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

今年疫情爆发,整个经济体系面临三大不稳定因素的叠加冲击,稳增长压力非常大。第一个因素是疫情反复的外源性影响。确切的说,是一些地方一刀切的疫情防控对本已低迷的经济的影响。今年,这一波病毒已经进化变异成一种新的种类。我们2020年采用的武器和作战方式已经很难适应,不能像过去那样迅速发现和处置。我们只能为民生和经济增长付出高昂的代价。这让稳增长的压力大得惊人。今年疫情爆发后,高层在各种会议上不再提5.5%的经济增长目标。可见,经济增长空的一部分是要牺牲的,才能换来整体的稳定。

第二个因素是房地产在内部流通中前所未有的重组,导致投资乘数和货币乘数的双重收缩。过去以房地产为核心资产和抵押品的资产负债表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次贷危机后,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发生了质的变化,内循环的增量动力主要依靠房地产+大基建。这种力量的“燃料”是金钱和债务。而经济和金融已经陷入了对土地的高度依赖。特别是,金融部门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投资运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也开始了大跃进。房地产稳定增长的一个好处是乘数效应比较高。一个是货币乘数,支持银行的信贷投放派生广义货币;一个是投资乘数,可以带动50多个上下游产业。房地产投资一个单位带动的GDP、就业、消费可能大于三个。更何况,房地产投资是过去每一次稳增长政策的主要工具。一旦经济出现大幅下滑,房地产政策就会放松,以扩大需求。然而,去年下半年以来,“三条红线”的影响,不仅使房地产的稳增长功能失效,反而成为经济增长的回落力量——各类房企违约破产,房地产投资增速创纪录地被砍掉,越来越多的区域土地被流拍。在房地产不仅无助于稳增长,反而“反目成仇”的形势下,维护经济金融稳定的压力可见一斑。

第三个因素是美元加息导致的全球流动性收缩,以及对中国金融体系稳定性的影响。一年多来,美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通货膨胀,导致美元加息节奏不一。以前是宽松之后主动减表加息,以求回归正常化。这一次的大通胀,是在追加息,在缩。没有鸽派缓冲,存在“鹰群效应”,因为没有人敢做大通胀的历史罪人。就在美国大通胀的时候,中国开始进入“通缩”,稳增长需要放松各种政策,导致中美政策大偏差。偏离美元会带来巨大的金融波动,对金融体系的稳定造成巨大压力。

还有就是社会稳定。自媒体的数字传播具有网络化和爆炸性,很容易引起巨大的舆论波澜。现代经济最重要的是资本,无论是物质资本还是人力资本。但是资本的形成是建立在预期的基础上的,舆论中一些被放大的消息很容易造成不稳定的预期。舆论风险是风险导向型社会的主要风险之一。应对这种风险的思路不是封杀,而是鼓励更专业的多元化声音。因为单纯的打压,使得舆论更加发酵,因为打压的社会反馈是负面的,哪怕是谣言。多元化、专业化、理性化的社会智库有更多的话语权。自然会有理性的声音去剔除那些不利于稳定的声音,哪怕短期内“谣言”传播得更快。

第二,安全:比稳定更高层次的“政治考量”

并且在党的十九大之后,尤其是疫情之后,已经成为各种高层会议讲话中越来越高频的词汇。世界的主题有没有变,不能草率判断。但是爆发之后,供应链安全、能源安全、芯片安全、食品安全等。的确已经取代了分工、合作、效率、共赢等字眼成为各国的主要考量。过去追求精致高效的全球供应链和贸易体系,现在在全球化的浪潮中,变得相当粗糙和昂贵,还要保证供应链的稳定性。从国家安全的角度来看,减少对外依赖,提高国内自主性,保证国家安全运行,比其他目标更重要。

如果稳定是内在的,安全是外在的。安全性是比稳定性更重要的考虑因素。

一旦安全成为世界各国的主要考虑,那么民族主义、民族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就会盛行,在全球范围内形成囚徒困境或“内卷化”——越是把自身安全放在首位的国家,世界越不安全。因为安全意味着对其他国家的不信任。如果说中美贸易战之后,国际政治秩序还能在全球化浪潮中维持脆弱的平衡,那么俄乌冲突则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各国为了谋求自身安全,一方面强调民族主义,不再信任全球化和“地球村”;另一方面,站队寻找靠山,中立国也选择了站队,尤其是一些中立国小国,越来越缺乏过去秩序下的安全感,选择投靠更大的安全联盟。这些行为只是增加了世界的不安全感和地缘政治风险。

政治局明确提出“发展要安全”,这意味着发展的外延可能仍然体现在GDP、就业、三驾马车等经济指标上,但发展的内涵可能会发生根本变化,这也是后发展时代的应有之义。在高速发展的时代,“摸着石头过河”应该被更规范、更长远的政策法规所取代;“先富带动后富”应该换成共同富裕;“黑猫抓到老鼠,白猫就是好猫”应该换成诚信守法的过程监管,“韬光养晦”应该换成承担更多大国责任,构建人类共享未来的共同体。特别是与外界的交往,从过度依赖外部资源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所谓发展要安全,就是发展不能牺牲长远利益,不能受国际政治局势变化的影响,不能被人“卡脖子”。这里的安全性主要在以下四个方面:

1、基本的国家经济安全,如能源安全、粮食安全等。,饭碗和油箱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由于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较高,但又是煤炭生产大国,发展新能源,摆脱对石油资源的过度依赖,可能是一项长期国策。

2,技术卡脖子问题。大芯片基金的问题说明了战略技术和物质保障,也需要借助创业者的力量。

3.政治和地缘政治安全。俄乌战争打破了国际秩序的平衡,外部环境已经今非昔比。各种文明圈的国家越来越难结盟,越来越难相互理性对话。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国际新秩序再平衡的过程中,战争进一步扩大的概率在增加。

4.国家金融安全。目前,国际贸易、货币和金融体系的基本执行权掌握在欧美国家手中。一旦发生国际冲突,国家货币金融清算系统将面临被制裁的风险。此外,在房地产行业风险仍在积累的情况下,内部金融风险不仅是一个稳定问题,还关系到国家金融安全。

可以说,在目前的情况下,不安全或者有隐患的最好不要开发。然而,如何识别这种不安全,如何检测潜在的安全隐患,如何让各种安全防御战不至于扩大,一直是百年来一直考验高层平衡能力的问题。经验也严肃证明,为了安全而采取的扩张措施,同时牺牲了发展和安全,带来了更大的风险。真正的长久安全还需要在世界范围内发扬统一战线精神,让我们多一些朋友,少一些敌人。这是历史成功经验证明的党的大智慧。

3.坚持:共同克服困难,用时间换取空。

后发展时代的一个重要客观规律就是矛盾众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顶层设计和政策制定,不是求解一个单一的方程,而是需要求解整个方程组,所以往往会陷入“两者兼而有之”的复杂局面...和...和...而且……”.这很容易导致高层的愿望和目标在执行过程中被曲解,以至于被歪曲和扭曲,在地方和基层有自己的职能目标时被选择性地执行。这是后发展时代治理主体面临的新常态困境。为了应对这种复杂的局面,公共管理的能力必须提高。如果能力和制度跟不上,在扭曲的、一刀切的执行过程中,不仅达不到高层的目标,还可能激起更多的矛盾。

今年以来,多重矛盾叠加,可以说是中国几十年来最危险的时期。战争、瘟疫、脱钩、债务违约、房地产危机、国际冲突、地缘风险、反腐热等等,各种百年不遇的大问题叠加在一起。如果这个时候这样做,高层的每一项政策都会面临巨大的制约,解决一个问题后可能会出现新的问题。在这种形势下,如何平衡发展、稳定、安全、改革、开放的关系,有太多不可能的三位一体。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整个社会都要坚持,很多企业家的生意受到了影响,大学生因为疫情无法正常面试,数字平台企业在整改过程中面临裁员的压力,地方政府在摆脱土地财政和债务的过程中面临改革的压力。诸如此类。面对这一切,没有比坚持下去,一起克服困难更好的办法了。

“坚持”这个词也有“是时候空”的意思,是基于中国经济的韧性。注意,在后发展时代,时间对中国更重要。如果说在高速发展的时代,中国创造了空的优势,那么在今天,我们最稀缺的就是时间资源,因为:第一,人口老龄化非常严重,可能呈现线性老龄化态势,越来越多的人退出要素市场,时间不等人;第二,大量基础设施已经建成,需要充分利用,也就是提高中国的“资产周转率”。否则很多大型项目,比如高铁、地铁、网络基站、高速网、都市圈等。,就无法实现广义的资产收益率,而债务等风险问题也会越来越大。债务是时间的函数;第三,历史遗留问题很多,不能再拖了。所以时间对中国来说比空更重要。

所以高层罕见的强调“坚持”二字,意思是要共同度过这段艰难时期。只要中国经济的空优势依然存在,只要我们坚持改革开放,不自我收缩封闭,让市场和企业家发挥决定性作用,那么在这个困难时期过去了,核心治理团队稳定下来之后,整个社会就会继续形成相互信任的热闹局面,大国经济的规模优势和空的摇摆优势就会重新发挥出来。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对现代中国的内涵有正确的理解,在现代化进程中理解和兼容多样性。[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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