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郑州的普通夫妇亮亮·李军去年11月在郑州融创买了一套房子。但是售楼处签约的时候，飞来的彩带刚落地，噩耗就来了。
君降薪房贷利率下调。坏消息总是与另一个发生碰撞，网络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关于融创“雷雨”“烂尾”的传言。亮亮丽君每个月都去工地，希望房子能“长高”，但今年7月，一切都停止了。
这是他们付出空家庭和个人的全部积蓄，赌上未来30年的收入后，才贷款102万买下的“家”。但是现在，拥有一个家的梦想离他们越来越远。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房子会停工。我从来没想过。”李俊重复道。
在国内愈演愈烈的烂尾楼停贷潮中，这对普通夫妇以“当代骆驼祥子”的形象进入大众视野，成为无数苦于烂尾楼的普通人的缩影。
文|常
编辑|赵磊
操作|栗子
第一次自助拿货
昨天是15号，是李俊的丈夫每月来还房贷的日子。
在这个平常的日子里，亮亮想把信用卡和工资卡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把6293元房贷打到李俊的账户上。他总是低着头，对推门进来的李俊说:“没事。出去玩不用担心我。别那么担心，我一定会准时给你打电话的……”
昨天也是“亮亮丽君夫妇”第一次尝试带货直播。
他们选择活力28洗衣液作为唯一的产品。因为只有这个厂家提前发了样品，他们都试了。“很香，不会过敏”。他们暂时没有考虑推荐食物，“我有点担心进入人的身体”。
直播主播有一套严格的标准，从产品选择、定价、演讲技巧，到介绍产品的方式、音量、面对镜头的表情管理。但亮亮显然不适应这一点，总是下意识地看着身后的李俊。所谓“带货说话”，就是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产品介绍——70年国货，品质有保证，19.9元两瓶。
甚至有观众看到了亮亮的尴尬，不断安慰他说不要紧张。只有谈到三个月后就要出生的孩子时，他才放松下来，愿意和网友交谈。“虽然你觉得我会有个儿子，但我还是想要个女儿。以后我要给女儿买一条漂亮的裙子，每天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他想给他的孩子和李俊一个更好的未来。亮亮决定，今后，除非有其他特殊情况，商品直播将在每晚八点半准时开始。“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家。再苦再累也没关系。我咬牙给他们一个家。可能路很长，但我一直走下去。”他最坏的打算就是弥补自己在自媒体买房上的损失。
在这个特别的直播间里，没有观众真正关心产品信息。他们都回答:“支持你们小两口，下订单。”“我喜欢你到二十万。”看到这些留言，只露出半张脸的李俊每隔几分钟就双手合十，鞠躬感谢大家的打赏支持，并请大家关注一下第一榜和第二榜的网友。
有人担心李俊作为一名孕妇的健康，问她是否服用了DHA补充剂。重复这句话后，她看着丽君。她低声解释说，她总是要吃鱼来补充这个元素。因为个别补品太贵，她不愿意给自己买。
其余和他们情况类似的观众，都在关注着他们的购房现状:“房子复工了吗？贷款结清了吗？”亮亮只能看着屏幕，机械地回答:“没有。没有。”
大楼停工的话题也让直播间的气氛凝重起来。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反正我不能让我老婆出现在镜头前。”
“希望你不要再‘黑我们’了。你发展得好的时候，我们都是肯定的.......”
他一直说到嘴唇发白，嘴角脱皮。有观众向他吐露，女友家人嫌弃不能全款在郑州买房，所以不同意结婚。在亮亮建议他找个女朋友说服家人后，他又问了两遍，“不知道现在谁二十多岁还能买房，不靠家人也不靠贷款？真的，谁能做到？”
北京部分餐饮品牌向粉丝询问下一步带货意向，但22:46分，直播突然中断。
▲亮亮回应做短视频和直播赚钱。“一个月能有几十到几百块”。图/Tik Tok @亮亮丽君夫妇
这家人“停止工作”
丽君还记得他们去看房子的那一天——2021年10月16日。她心中的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梦想中的家已经找到了。
那天是周六，难得休息。我跟她说下午没事做，赶紧去看房子。结果他们在融创的售楼处一直呆到晚上八点多。
样板房装修精美，98平米三室两厅，落地窗，主卧外有一个总阳台。李俊说，怀孕后她的记忆恶化了，但她仍然记得从样板间的阳台上可以直接看到十八里河的江景。“这是我最满意的。”李俊说，“很多时候买房子都是一时冲动。看着样板间，我们两个就想，哎呀，这房子哪儿都真好。”
丽君对物质生活没有要求。起初，她从未想过买房。“我们刚刚到达一个大城市。谁会想到我们能买房子？”直到你嫁给亮亮。“他看我姐和我姐结婚就有房子。如果我没有，那就太可怜了。”她说，“而且每次租房搬家都要重新整理，还要买日用品。一旦你移动，将是午夜。太累了。”
此前，亮亮和李军保持着每年一次在郑州搬家的频率。换房子的原因只有一个——找更便宜的。在郑州的第一年，房子租在北边，离商圈很近，一个月2000多。后来在南边地铁站附近找了个20平米的海湾。虽然空房比较局促，但是一个月只花了1500元就赢了。夫妻俩对现在租的房子最满意，77平米，离市中心的安置房很远。附近“车少人少”，月租也就1500元。
为了省钱，他们从来不找搬家公司，也不请保洁，一切都靠自己。像蚂蚁搬家一样，亮亮用她省吃俭用买的马自达，带着丽君往返于城市的两端。
所有东西都搬走后，亮亮还会搞好租来的房子的卫生。他要把厨房的油质瓷砖、灶台、客厅的地板擦到能反光的程度。李俊称赞他的家务技能，但亮亮只是笑着说:“只要你足够努力，你就能做好。”
为了攒够45万的首付，我白天打工，下班后去了滴滴。有一天晚上，因为不熟悉收货规则，收到了一张100多公里的长途账单。丽君看着深更半夜给她带回来的许昌特产银梅可乐，才知道亮亮几乎在几个小时内从郑州到许昌。
凭着这份努力，2021年11月6日，他们在郑州有了自己的家。“亮亮丽君夫妇”的Tik Tok账号发布了他们的第一个视频，“从现在开始，他们将有一个”。
一切都有了回报。“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买房的那一刻。”李俊说。
▲丽君和亮亮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图/Tik Tok @亮亮丽君夫妇
从那以后，每个月他们都会骑着电动车去在建的融创城看一看，就像农民看着地里拔节的秧苗，家长看着慢慢长大的孩子。“看着房子一天比一天高，我觉得很幸福。”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在2024年在这个城市拥有自己的房子和汽车。“我当时对未来有很多想象，想得太好了。”李俊说。
随着远处偶尔的吵闹声，隐忧开始显现。在他们公布买房视频一个月后，有网友评论:“今年快买郑州了，真勇敢。”“我以前是融创的置业顾问。”
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停工”和“未竟事业”的传闻已经很遥远了。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还贷的压力。贷款102万元，分30年还清，每月还6293元。
12月15日，李俊被减薪。视频中，她哭着说底薪从3000多元降到2000元。本来，她想买一块肉给亮亮吃，但算了算这笔钱，她只敢买豆腐。这个短短两分钟的视频获得了超过百万的赞，很多人留言:听着听着就笑了，笑着却哭了。同一个怀孕的姐姐来看她。半年不敢逛街的李俊决定请姐姐吃烤鱼，并提前问了套餐要多少钱。听说只要十几块钱，马上就答应了。
▲融创雷霆，工资下调，夫妻俩的生活变得更加疲惫和尴尬。图/Tik Tok @亮亮丽君夫妇
“这份工作受到了疫情的影响。现在我们一个月才2000多。房贷一个月要还6300，房租1500。我们两个人不到2000块钱的生活费。”利君算了一笔账。因此，他们生活节俭。除了招待亲戚朋友，几乎不在外面吃饭，也不逛街，丽君也不买护肤品。LPR利率调整后，房贷每月降99元，他们高兴极了。至少每个月买洗发水和卫生纸的钱都省下来了。
在2022年夏天的晚风中，亮亮微笑着提到了有一天将汽车换成宝马和奔驰的梦想。有人还在提醒他们楼市的利空消息，他就问:“那你是亲眼看到的还是亲耳听到的？”
直到这一次，他们通过搜索和Tik Tok推送了解到，郑州以前也有过这么多“烂尾楼”——“著名的翠园停工四年，金逸金水湾停工一年半，绿城六期停工四年多。所以很多业主没有选择。我们能怎么办？”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决定再次参观融创城。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愉快地看房子。
"我们最开心的一次看房是在六月底。"李俊说。当时有粉丝私信提到融创的雷霆风暴和停工传闻。当他们到达现场时，他们发现许多工人正在全力以赴地工作。根据年底置业顾问提供的资料，他们又数了六次，33层的房子就建成了。
但仅仅几天后，施工就停止了。7月10日，他们再次到达工地时，发现已经停工。工作人员撤走后，告诉他们已经连续几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
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虽然买房是一时冲动，但在评估开发商和项目的资质时，他们还是相当谨慎的。利君也看了三四个本地开发商的楼盘，但最终选择了融创。“我觉得融创是大公司，肯定会更靠谱。”李俊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房子会停止工作。我从来没想过。”她说了两次。
▲李俊和亮亮多次来到工地，看着房子一点一点地建起来。图/Tik Tok @亮亮丽君夫妇
爱的考验
在第一个房子被关闭之前，亮亮和李俊的爱情遇到了许多关于物质匮乏的考验。
2013年，他们在河南交通职业技术学院相识。升大专后，李俊考入南洋师范，亮亮去了洛阳。两人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异地恋。
大学刚毕业时，亮亮的工资只有1800元。除去600元房租，只剩下1200元生活费。他们不能像其他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最大的娱乐就是压马路。
▲亮亮问李俊，她是否会因为穷而离开他。李俊说不，“贫穷是可以改变的”。图/Tik Tok @亮亮丽君夫妇
为了挣钱，为了给丽君一种安全感，亮亮什么都做了。有一次，晚上12点送餐。我没有看清前面的路。我从一辆快速行驶的摩托车上摔下来，摔得“血肉模糊”。他拍拍土，想着回家用清水洗一洗。当他到家时，他发现丽君醒着，还在等他。看到他的伤势，李俊会出去买碘伏和酒精。李俊是如此的胆小怕黑，但她愿意为了他独自深夜外出。
丽君平时舍不得花钱。逛公园的时候，她看着泡泡机开心的笑了，想着买一个给她玩，但是她拒绝了，因为她觉得浪费钱。丽君担心家里因为疫情拿不到工资。为了还贷款和即将出生的孩子，她想摆地摊，增加副业收入。短视频里，她笑着问你有什么卖货的建议吗？“那么多年轻人都不平躺，我也不想当小孕妇”。
当坏消息刚刚传来时，李俊说，事实上，她现在所拥有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他们对未来最好的期望是拥有一套小公寓，但现在他们已经买了一套98平方米的房子。有人猜测，买下这座大房子是女方的结婚要求，亮亮发了几段视频澄清，他是出于爱，出于男人的骄傲，想给李俊一个家。他们的父母靠自己的努力从农村到了县城，他们从县城到了郑州。接下来，他希望继续努力，让下一代的生活比自己轻松。
他们还会讨论“你会因为穷而离开一个人吗？”李俊断然说没有，“如果你这么优秀，你的工资会越来越高。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
明亮的嘴角总是习惯性地向下，而李俊则相反，总是向上。亮亮说，这是他努力的动力。然而，在今年7月证实融创停工的视频中，李俊的嘴角不再扬起。当亮亮说“普通人攒钱买房真不容易”时，李俊差点哭了。
“照顾好自己是最省钱的。我爱你。”这句话亮了也不知道是告诉别人还是对方。李俊听了这话后疲倦地笑了笑。
7月14日，丽君发来了他们去年在三门峡灵宝拍的婚纱照。画面中，两个人开怀大笑，仿佛对明天毫无牵挂。配乐是《下一个黎明》:下一个黎明到来的时候，有些雪会自己融化，你的肩膀是我豁达的天堂。
▲李俊和亮亮的婚纱照。图/Tik Tok @亮亮丽君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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